话说外塘

　　作者：林士松

　　外塘位于楚门半岛西部，濒临乐清湾，曾一度是贫穷落后的代名词。

　　外塘形成于近代。史载，清康熙年间“楚门一带尚属荒涂”，雍正年代渐渐开始围涂造田，至清末形成完整的外塘。外塘原是乐清湾的一片浩瀚海涂，为了生存和发展，先辈们勤劳、智慧，围涂筑塘坝造田，由内不断往外涂推进，塘坝层层，逐渐形成滨海平原的外塘。田马马屁股至楚门丫髻山(即老楚泽公路)以内的是内塘。“外塘”是相对于“内塘”而言的。

　　外塘本无沧海、盐田，是十几代人围涂造田、征服自然的结果。因此，外塘不存在土著居民，也没有书香门第、乡贤绅士、高官显赫，乡民们都是从四乡六岙¹⁾、各州府县、五湖四海迁徙而来的。笔者祖上就是约150年前从温州苍南漂游到此定居，繁衍生息。

　　随着社会的进步，行政区域的调整，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外塘乡分别被楚门和清港合并，现仅外塘中学、外塘小学、外塘卫生所等个别使用“外塘”一词，再过几代人，恐怕“外塘”一词难以寻找……

　　旧时，外塘的道路、水利等基础设施落后，民谣：“十里外塘洋，晴天呒水吃，落雨呒路行，有囡不嫁外塘洋。”一语道破当年外塘路况差、出行难，水利工程、设施严重滞后的局面。解放后，虽然有所改善，但直至“文革”期间，没有根本性的改变。我上初中时天天往返穿梭于四个村落、4公里左右的泥路才到达外塘中学。同样，通往农田、盐田、农舍区域等，都是由围涂垒筑成塘坝形成狭窄泥路，俗称“塘头路”。乡民们虽定期从山区拉回黄泥、石子填窟修理、维护，但一经沉重的手拉板车轮胎压碾等，再遇雨水，这软路基又成凸凹不平的“水泥路”，其它羊肠小道就更不用说了。因而晴天灰尘满天飞，雨天泥浆满身溅。

　　外塘一带抗旱、涝能力低，虽小河纵横、水网密布，但河床抬高、淤塞，河面宽窄不一，蓄水量少，一晴即旱，十年九旱，常发生人、畜用水困难。常见乡民们各显神通，选择前往离家最近、几公里以外的楚门、田马、清港一带丘陵山脚取水挑回，也时不时见他们因取水排队而发生纠分。年少的我，常跟随大人们到龙王村的龙王里、岗后坑取水。试想，一个甚至连生活用水都有困难地方，谁还愿将闺女嫁到此处？同时，排水不畅，泄洪更差，见雨即涝，尤其是每遇台风、暴雨，田马、楚门一带山洪夹击暴发，汹涌的洪水最终都直冲、流经外塘出海，导致外塘河水漫溢，田禾房舍常常受淹，曾形象地被外界称为“没水塘”。

　　食不接济，居住简陋。外塘原是围涂得来的一片盐碱处女地，两三百年来，发展缓慢。改造盐碱地，洗盐脱盐排碱，先人们进行了不懈的努力，创业之艰难可想而知。但由于社会制度等因素制约，外塘始终处于环境恶劣、生产力水平低下、民生凋敝的状况。乡民们的主业是种田、晒盐，副业是讨小海，过着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生活。那时粮食单产低，人们生存最基本的温饱问题得不到解决，许多家庭每逢上半年“荒耕冷月²⁾”、青黄不接时，常向山区余粮户借番薯丝度日，早稻收成后归还，寅吃卯粮，恶性循环。且乡民居住条件差，甚至居无其屋，相当一部分人住在稻草盖起的“茅草厂³⁾”中，且每年都须用新的稻草重盖，才能举步维艰地凑合抵挡一阵子，过着冬冷夏热、“外面落一场雨，里面漏一夜雨”及“月亮当灯盏”的日子。当年即便住瓦屋的人们，也大多是破旧不堪低矮的平房、危房。

　　从我懵懂记事起直至成年后上大学离开外塘，除“农业学大寨”，期间年年冬修水利，加深、拓宽河道，水利条件有所改善外，印象中其他方面几乎年年如此，一成不变。

　　与海为邻，喜忧参半。外塘濒临茫茫乐清湾，海水滋养着人们，也祸害着人们。晒盐、种田是历代外塘人民谋生的主要来源。但又因靠海，使人们饱受自然的侵害。

　　笔者记得，1974年酷暑间，天文大潮来临前的种种迹象表明，塘坝难以抵挡，险象环生，大队(村)领导果断敲锣疏散人群，青少年的我为了活命也加入了逃生的行列。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午夜，我和乡亲们向内陆、往高处奔跑，一口气跑至田马的马山，待潮水退去返回。幸运的是，这次的塘坝决口仅淹没盐田，损失也仅局限盐业生产，基本没有波及农田和农舍。灾后盐民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进行生产自救，修筑被冲垮的决口，重新加固塘坝。当时，县广播站还播发了本人《十里塘线换新貌》的通讯。

　　还有一次是1994年，17号台风带来了狂风、暴雨、天文大潮三碰头，外塘全部塘线崩溃，凶猛的潮水在农历七月半午夜顷刻间直扑盐田、农田、农舍，整个外塘被淹一两米深，成一片汪洋泽国，损失惨重。而幸运的是，政府紧急转了危险地带的人员，保全了生命。灾后次日，笔者即赶赴外塘，除高处的塘坝路隐约可见外，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水乡。

　　痛定思痛，后来政府部门下大决心筹集资金组织修筑了标准海塘坝，特别是漩门二期近8公里长的水泥浇筑的大坝似铜墙铁壁，横卧在分水山与小青之间海涂上，日日夜夜守护着外塘。从此，外塘人民过上了安稳的日子，再也用不着提心吊胆、恐慌不安。

　　如今的外塘不但脱胎换骨，以一副崭新的面貌呈现在世人面前，其外涂已成为农业观光园和几倍于杭州西湖的原生态湿地，风光优美，令人陶醉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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