====== 煝灰 ======

余喜华 /文

赵宗彪兄的《山河故人》一书出版了，我第一时间网购一本来读，读后不禁会心一笑，与我心有戚戚焉。赵兄小时的大多数经历，与我基本相似，书中有《煤灰》一文，是描写焖烧草木灰的，勾起了我对儿时煝灰的记忆。赵兄该文单独在报刊发表，转发到朋友圈后，我注意到温岭的黄晓慧先生留言：煝灰。另外我网上查询到，台州方言的研究专家，台州学院的郭建利先生在某篇文章中也写作“煝灰”。我赞同黄郭两位先生的意见，于是此文就采用“煝灰”一词。

煝灰，就是焖烧泥头灰，旧时农民积肥的一种方法。泥头灰是上好肥料，能保证土地丰收。俗话说：“亩煝八堆灰，不用问佛打珓杯。”珓杯，是求神问签的意思。

小时候，每到秋冬季，田间的草木开始枯黄，父亲和村里的叔伯们开始准备煝灰了。煝灰前，先将田间地头的杂草用锄头连泥土刨下来，翻在田边晒干备用。煝灰时，底下先铺一层干稻草，然后在上面铺一层晒干的带泥草皮，再铺一层稻草，稻草上面又铺一层带泥草皮。这样层层累积，可以铺很多层，最后一层铺上泥土，铺成金字塔形的小土山。将每层的稻草点燃，待到露在外面的稻草烧尽，明火熄灭，暗火向着土堆里渗透，经过一日一夜的暗烧，整堆的小土山都被烧透烧熟。原来灰色的生土被烧成黑色或黄色的熟土，其中的杂草和稻草则成为灰烬。到了第二天，土堆内部的温度还很高，放进整个的红薯或芋头，过个把钟头就能煨熟。如果煝灰的土堆较大，两三天后才能冷却下来。

煝灰的过程，除了刚点火时有明火，此后整个煝的过程都是暗烧，所以人离开后是安全的，不怕着火。煝灰中透出的烟也很小，不会烟雾腾腾，也没有污染环境。

煝灰，煝的过程是指暗烧、焖烧。再来看看“煝”字的本义，从火，音媚，意指以质粗易燃的纸搓成圆条，供引火之用。点燃的纸煝，一定是燃着暗火，以防失火之虞。纸煝的煝，引申为燃着暗火，契合煝灰之意。

从前，夏天驱蚊用的蚊香是用锯末粉做的，点蚊香叫“煝蚊香”，点燃的蚊香煝着暗火，只要不接触易燃物，夜里就不用担心失火。针灸用的艾条，点火灸穴位，也是煝着火红的暗火，灸得人的皮肤火辣辣的。

宗彪兄在其文最后说：到现在我回到老家，已无田可耕了。煤灰的技术，倒还会，可惜没了用武之地。

其实，即使有地可耕，宗彪兄也无用武之地。因为，煝灰等野外作业，也被当作污染环境的罪魁之一，被禁止了。

https://paper.taizhou.com.cn/taizhou/tzrb/pc/content/202301/17/content_164673.htm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