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趣说北岸土话

趣说北岸土话

谢邦君/口述

朱小广/整理

我非语言学工作者,也没涉猎过方言研究。我不懂古音韵,更不具备这方面成体系的研究套路。表述方式也纯业余,根本谈不上严谨。我生活在椒江以北到浦坝港这一区块的北岸。我只是有一出没一出,闲话一些扔在零碎记忆角落中的、小时候耳熟能详的片言只语的土话俚语,博诸公一乐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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台州三面大山,东边大海,多山地丘陵少平原。自古偏于一隅,远离中原历史政治文化经济中心,是传统的百越南蛮之地。加之境内山高水长,受自然条件限制,彼此间交流匮乏,闭塞是常态。表现在语言上,十里不同音,形成地方特色的多种土话发音。

比起经济发达的椒江南岸区块,北岸受北来主流文化冲击相对较少,保留许多原汁原味的古吴越语的土话俚语,但被同化现象还是较普遍。举几个例子:比如辉,土音不是hui,是“虚(hü)”;骂,非ma,是mo;伟,非wei,是“雨(yu)”;霞,非xia,是“何(ou)”;燃,非ran,是“煎(jian)”;“雅”非ya而是“哦(ou)”;“吴”读ng,吴都,读成“鱼(ng)多”;美,非mei,是“米(mi)”。我有二位邻居,90岁的叫美华,乡人一直叫她“米(mi)华”,50多岁的华美,乡人则叫他“华mei”。估计是后者的出生年代受到外来文化新读法影响。

叫名字应答,临海的土音“夏(ou)”,太平话则答为“嗄(á)”;“大痴”土音应该是“du qü”不是“da zi”,不然黄公望号大痴道人,在台州人嘴里成了“大猪道人”,让当初的天下第一高士情何以堪?傻瓜叫呆大,其土话读音,当然是ŋe du而不是“dai da”,现在有种病叫老年痴呆,土话发音应该是“老年qū ŋe”,如果读成“老年纸担”,会很奇怪。“哑丫娅呀桠”等,非ya是“欧(ou)”,台州人把哑巴叫哑佬,土话当然非ya佬而是欧(ou)佬;“差杈”非cha是co;“亚洲”,读“ō”洲。可能有人会问,那欧洲呢?简单,欧洲土话是“ē洲”。秦少游有诗“痴儿踏吴歌,娅姹足讹音”,我估计就是笑话吴越人把“桠杈(ya cha)”异读成“ō cō”。可见讹音古来如此。有个小朋友,与我探讨,“明天上午”的土话,为什么叫“天酿酷刑”,与刑罚何干?我直乐,这是明显的,以白话先入为主,来硬套土话,想想,土话应该表达为“天亮睏醒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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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日常生活中,野生动物相对少见,民众乐于将其与日常喜闻乐见的东西扯到一起,有助于形象化记忆。比如,屈蟮叫地龙;鲤究叫化龙,桃渚城里水渠有鲤鱼游过,那个石板就叫化龙桥(当然也是冠以美好寓意);马叫亦龙,蛇叫小龙,鳄鱼叫猪婆龙(长着母猪一样长嘴巴的龙状物)。我甚至怀疑,红山文化的猪形龙的原形,甚至于龙的原形,就是猪与鳄的结合体。

虎伤人,给百姓留下惨痛记忆。忌讳,用与之同音的“货”字来代指虎。把可怕有害的叫作“虎”“货”,也契合民众普遍心理。带这二字的称呼大多贬义,比如噶货、恶货、矮脚虎、笑面虎等等。另外一面,虫也有害,但为了心理满足,把畏惧的物种,用虫来代称是常态,比如管老虎叫大虫,云豹叫斑猫叫花虫,毒蛇叫长虫。

至于北岸人挂嘴边的狗头熊,与太平话中的狗头虎,及天台人口中的狗头虫,会不会是指同一个物件呢?我倾向于是。

首先,从名称和表形来看。三者间名称,吻合度高。长着狗头,且对人有重大伤害隐患的恶货,舍狼其谁?有人会说,那对人伤害较小的其他野生犬科动物又该咋说?北岸土话,老早对号入座:狐狸叫“竹狗”,豺叫“㾹狗”。仅从表达上,如果狗头熊是熊,那么,我们这边出现过的山林狼,千百年来,反而连个浑名都没有,岂不是奇哉怪也。熊和狗在直观上不像,既然知道是熊了,没必要加个狗头。至于俗称的“狗熊”,只是形容熊个子长得像狗噶小,是对黑熊的一个蔑称。这与习惯上把马户称为驴狗,想想应该一个意思。

其次,从环境和习性来看。据说直至现在,天台北山苍山华顶万年山一带,还有山林狼出没,有许多鲜活的目击描述。反观黑熊,省内只有在浙西大山中,有过极零星亚洲黑熊记载,在台州从来没听过。山林狼和黑熊,均处在食物链的顶端。狼智慧与狡黠并存,适应性强,且身形灵巧,成年个体不过20余公斤,食量相对小。至于黑熊,动辄几百公斤,胃口大,又生性木笨,维持其个体基本生存所需要的领地会比狼大得多。而台州受海洋性气候影响,山不高,林不密,作为二者食物来源的小型野生动物稀缺。加上台州地狭人稠,野生动物生存空间被一缩再缩。哪怕早年有少数黑熊存在,也老早饿死了。二者个体间谁消谁长,是可预见的。

其三,从传说的行为上看。传说中,狗头熊会乘人不备,突然从背后搭在人的肩头,等人回头时,一口咬向人的咽喉部。因为熊会人立,具备这一特征。但,大凡只要养过土狗的,都知道,人立是狗或者说犬科动物的常见动作。更何况,双方都是在运动过程中,作为几百公斤庞然大物的黑熊,突然扑搭在你的肩头,这动能加势能,哪里会轮到你有回头看的可能,早早就被掼在地上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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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扯一个题外话,台州土话,是一个非常有活力有张力的语言,也就是说,另藏玄机,往往能让你措手不及、喜出望外,外加会心一笑。台州各地对妇人的讲法很多,如老寻、老太、老孺人、女客、老腌等。我认为,最准确的表述应该是“肉客”。一则表意,贵客嫁进门,割点肉,让人家有吃肉自由,也算是起码的待客之道。二则表形,把肉字拆开,内人是也,把肉字上面的人头颈提高,字形像不像同个体腔内一个锁骨下面还装着一个小人;把人字摁摁下一点,体腔内装有二个人,双胞胎是也。您说是与不是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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